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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，位处乐山市市中区的通江街道农贸市场人声鼎沸，小贩叫卖的吆喝、大爷大妈还价的抱怨声不绝于耳。
家住万人小区的张洁起了个大早，给女儿梳了两个喜庆的丸子头，再在头发上扎上新买的小灯笼发饰，便牵着女儿出门了。除了今天一日三餐的食材需要购买外，还得提前备好新春年夜饭的原材料，鸡鸭鱼肉样样不能少。毕竟，这是他们一家子第一次在凤洲岛以外的地方过年。
“后悔没来得及说声谢谢”
张洁现在的家里离岷江不远，站在窗前便可以看到岷江半隐在郁郁葱葱的绿树间，而张洁一家曾经居住的凤洲岛大佛坝村则是处于岷江、大渡河、青衣江三江汇合处，每天都有水鸟在半空中盘旋，时不时俯冲下来叼走一条江里的鱼。
这三条河伴随着张洁的成长，无论是小时候在江畔玩水，还是读书时和同学从江畔匆匆跑过，抑或带着女儿和家人一起在江边散步纳凉，她对这三条河有特殊的感情。
平静的江水流淌千年，像母亲河一样滋养着两岸的居民，特别是凤洲岛生活的人，对江水更是有特殊的感情，虽然江水偶有泛滥，但凤洲岛依然坚毅地挺立在水中。然而去年8月，江水却变得陌生起来，原本清澈的江水变了样貌，浑浊而又汹涌澎湃，整个岛瞬间变成了一片泽国。
“要不是他们，我们怕是过不了这个年了，当时走得太急了，挺后悔没来得及跟他们说声谢谢！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，除了后怕，还有一些遗憾。
重逢
下午两点刚过，张洁家响起了敲门声，两个身穿蓝色消防制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。
“真的是你们呀！当时一直找你们想对你们说声感谢，都没来得及。”见到眼前的消防员，张洁十分开心，忙拉着女儿打招呼，“你还认不认得到这几个叔叔，就是他们当时救的我们。”
这样的重逢，在凤洲岛的另一户居民陈莎家中也在发生。
陈莎夫妻与消防员李大勇（左一）、杜恒天（右一）、李杰（右二）合影
李大勇、杜恒天、李杰——乐山市消防救援支队市中区大队百禄路消防救援站的三位消防员，作为“8.18”特大洪水发生后，最早出现在凤洲岛上的救援力量，把他们与这个岛和岛上的居民紧密联系起来。春节前夕，三位消防员作为代表，走访当时被救助的群众，了解他们灾后生产生活情况。
那天晚上的雨很大
时间点回到2020年8月17日晚，受强降雨影响，青衣江出现“百年一遇”洪水，超警超保水位让三江汇流的乐山地区水势凶猛：江中凤洲岛周边区域三江汇口乌尤寺水位站洪峰超警戒水位2.8米，超保证水位1.7米……岛上群众生命财产面临重大威胁。
尤为特殊的是，由于凤洲岛四面环水，唯一通行的小铜河桥被冲毁后顿时成为“孤岛”，一切救援行动都只能依靠强行渡江。岛上竹林遍布、苗木繁多，冲锋舟、船只等在洪水中穿行困难，救援行动受到严重阻碍。当时，1020名群众被困“孤岛”之上，危机万分，给救援行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！
“在收到政府发布的涨水预警后，我还专门到河边看了，水位还没有几天前的高。”回忆起8月18日，张洁感慨万分，“知道要涨水我们晚上都没睡，就怕在梦里面就被淹了。”
“凌晨3点过的时候，我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水声，就晓得洪水来了，东西都没怎么收拾，抱着幺儿就往楼顶跑。水来得太快了，几分钟就把屋子淹了。”张洁摸了摸女儿的头顶。回忆起那一晚的经历，她仍心有余悸。
没有他们就遭了
相似的记忆也留在了陈莎心中。“我活这么大了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水，那天的救援太不容易了。”
大渡河的河面有400多米，河水很急，一般的冲锋舟根本过不去，而且冲锋舟只能顺水或者逆水前进，横渡风险很大。凤洲岛上植被茂密，沿河之处都有竹子，房前屋后还种了梨树、核桃树等，平时车辆进出无碍，一旦被洪水淹没，那些高大的树木都会成为救援路上的障碍。
洪水漫进村子之后，陈莎是最早一批往高处转移的，越来越多的人集聚在岛上的高地观佛楼。“很多村民又累又饿，孩子们哭声一片，没有他们，我们这一千多个人真的就要遭了！”
走人的路变成了船的航道
8月18日凌晨四点多，百禄路消防救援站接到指挥中心调度，称乐山市凤洲岛大佛坝村被困上千人。灾情就是命令，消防站迅速出动警力，派出1辆冲锋舟和1辆皮划艇赶赴现场开展救援工作。
到达现场后，杜恒天等三人携带皮划艇组成第一前突小组，成为第一支进入凤洲岛内部救援力量。夜晚能见度差，当时的大渡河洪水肆虐，浪花翻卷咆哮。而被水淹没的凤洲岛上竹林遍布、苗木繁多。“我们只能在水中摸索着前进，以前走人的道路，现在都变成船的航道了。”杜恒天说。
根据当地的向导讲述，大佛坝村3组有多处房屋已被水淹，多名行动不便的老人、受伤人员被困，经现场侦查发现，其中有一家4口人被困房屋二楼楼梯间，包括1个小孩、1个瘫痪的老人和1个刚做完手术的女性。该房屋一楼已被洪水完全淹没。
然而救援现场水流湍急，舵手无法将冲锋舟驶进被困群众家院内楼下实施救援。杜恒天观察地形发现二楼楼梯间有一个窗户，他决定先爬上旁边的小瓦房，用木板搭建一个临时紧急中转平台，然后从瓦房爬到相邻的被困人员位置。进入房间后他又找来床单将瘫痪老人和受伤人员固定在背上，将他们一个接一个转移至临时搭建紧急中转瓦房平台上，再由向导和舵手在冲锋舟上迎接被困人员，然后顺利将被困人员转移至观佛楼。
经过一天不断地搜索和救援，李大勇、杜恒天、李杰所在的小队成功转移被困群众约60余人。
要乐观地活下去
“刚被接到安置点的时候，我跟幺儿真的是又冷又饿还困。还好，志愿者很快就端来了热菜热饭。”张洁已经记不清那天具体吃了什么菜，但是那股热气和进入胃里的暖流，她依然铭记于心，“后面我们就被安置到酒店去住宿了，进入房间后我们才放松下来，这一天真的是太漫长了！”
在张洁家，前院的房屋已经倒塌，后院的二层小楼里，水渍在二楼离地2米多的地方还隐约可见。“东西全都泡坏了。”陈莎家情况也是如此，由于躲水的时候走得着急，只拿了手机，其他的家具家电都被泡了，损失惨重。
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，凤洲岛居民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市中区并且全数安顿下来。
如今，在张洁和陈莎的新家中，阳台上挂着新熏的腊肉和腊肠，屋里的门上张贴着喜庆的福字，生活不再有水灾后的惶恐与无力，一切都在渐渐地步入正轨，“看到你们现在的生活，我们也就放心了。”李大勇说，“相信你们以后生活会越来越美满！”
“好在我们现在都还年轻，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，我们总是相信，生活会越来越好。”张洁笑着说，乐观中带着坚毅。
临别时，张洁坚持要与消防员战士们合影，女儿对李大勇印象深刻，总是“队长，队长”地喊他，在街道边留下了他们的合影。
“今年情况比较特殊，没有带着娃娃上门去拜访你们。以后等娃娃大一点，我要带着她上门去给你们拜年，让她永远记得这段往事。”张洁说。（何邦瑗）
